大稻埕,1860年淡水開港後, 以茶葉與布料的貿易,成為台北最繁華的物資集散中心,也寫下老台北人最重要的繁華一頁。身為大稻埕望族之後的林嘉翔,父親在台北帝國大學農學院做研究,後來到大稻埕一帶擔任高中校長,青春期之前,他就住在大稻埕迪化街上,左鄰右舍頗多經營南北貨的批發商,及純漢方的中藥房。就讀太平國小時,下課常常穿越舊名獅管巷的涼州街,買個胡椒餅、吃現蒸粿仔條、喝杏仁茶或楊桃湯。他在這裡度過了童年與青少年時期,追尋著童年味覺回憶。
再走一遭,林嘉翔回憶道: 「位於台北市老商圈的大稻埕,慈聖(媽祖)宮的廟埕外,聚集了20幾家年代久遠的台灣本土小吃攤。就如同日本寺院神社的『門前町』,是當地街坊發展延伸的最早原點,更是尋找庶民飲食老味道的樣品櫥窗,是台灣傳統庶民小吃的活生生保存庫,死忠顧客更不離不棄心甘守護一輩子。」
大稻埕的早餐文化是怎麼形成的呢?林嘉翔分析:「早市的淵源應該跟不遠處的台北大橋下苦力有關。以前,那裡曾是勞動階級臨時散工等待召喚上工的場所,他們常會先來廟埕吃些能儲備體力的高熱量早餐。不過,對我而言,却是小學年代傍晚下課後,繼續趕往惡性補習前,每天輪流品嚐不同晚飯的一長串厨房。」
慈聖宮小吃市集的營業時間較早開始,而今消費者的年紀也明顯偏高,晨間所見多屬懷念古早味的當地鄉親父老;接近中午時分,才漸漸有慕名而至的年輕族群,以及手上拿著美食資訊的觀光客前來報到,以數十年的美味牽起廟埕美食的過去與現在。
以前的大稻埕人早餐都吃什麼呢?回憶過往,林嘉翔說:50~60年前的大稻埕人,早餐幾乎都是買流動木拖車賣的各式醬鹹(菜)、豆腐、油條、肉鬆、花生、豆腐乳等配稀飯。而較富裕人家的早餐配菜常見日本進口的福神漬,它的材料有蓮藕、白蘿蔔、茄子、香菇、竹筍、生薑、小黃瓜等7種蔬菜為原料,經醬油和砂糖和味醂混合而成的調味液浸泡製作而成。日本人習慣將它擺在咖哩飯旁邊一起配著吃。
醬菜類配稀飯的店以前的舊圓環還有1、2家。老圓環拆掉後, 如今只剩追憶。長安西路底的甲天下,還吃得到菜脯蛋、蜊仔肉、煎鹹魚等幾道大稻埕商家的經典早餐菜,但現在只有中午才營業販售。但還好迪化街上還有老醬菜店能買到這些老滋味,可惜的是沒有小包裝,只有賣給餐廳的大包裝,讓一般家庭想回味也難以下手了。
慢慢走至迪化街,林嘉翔看著依然熟悉的街坊,沒了小時候的叩叩木屐聲,只剩刺眼難懂的洋文和豔麗色彩的招牌。最讓他感嘆的是童年中一早就響起的麵茶藕粉的燒開水汽笛、切仔麵攤車的竹梆敲打聲、燒肉粽的叫賣,現在即使過了宵夜時間依然沒有響起。
以前的年代,幾乎沒有早餐店,大部分大稻埕人都會吃清粥醬菜,少部份喝攤販的杏仁茶、米漿配油條,現在永樂市場旁還有1、2家賣杏仁茶的攤子,只是油條卻只限冬天供應了。林嘉翔打趣的說:「其實,一般人喝杏仁茶加油條,但是像我們家這種比較有經濟能力的,就喝蓮藕茶!不過,現在一般人應該吃麵包、喝牛奶咖啡較多吧?」隨著河運優勢的消逝,大稻埕繁華不再,老味道也隨著時代逐漸改變中。
#手執繪筆的行樂作家_林嘉翔Profile
被稱為「手執繪筆的行樂作家」,聲稱「這輩子為美食走天下」。畢業於台大。投入台灣、日本兩地餐飲業30多年,對於日本飲食文化有深刻的體悟,著有《行樂日本》、《食樂日本》、《日本夢幻火車便當》、《行家這樣開餐廳2》、《行家這樣開餐廳》等書。現為日本四季及世紀國際餐飲休閒集團之董事顧問。